台灣原始佛教協會

首先要感謝黃居士虔誠的發心，提供別墅充當精舍，迎接尊者返台接受供養。聽說上個月的禪修期間，他還承當淨人的工作，熱心地為禪師和法友們服務。由於他慷慨、無私的犧牲奉獻，今天我們才有機緣來謁見尊者並會聚於一堂。其次要讚嘆葉居士十多年來殷勤地護持上座部僧伽，盡心盡力、忍辱負重而不遺餘力，堪稱為台灣居士的楷模，值得我們大家敬佩、學習。當然與會的法友個個也都對三寶深具高度的熱誠和信心，才有可能從台北、嘉義、彰化或新加坡等地，甚至花蓮的林居士竟於凌晨3:30起床，自行開車繞過半個台灣，來到台中大坑山區，一齊前來供養尊者並聆聽開示。善哉！善哉！這真是非常殊勝的法緣，且聽我娓娓道來：

公元前214年（秦始皇33年）左右，曾有外國沙門室（釋）利防等18賢者，賚佛經來化始皇。始皇不信，遂將防等囚禁。從此斷絕了世尊的聲聞僧伽駐錫中國的契機。公元435年左右，雖然求那跋陀羅大師完成了最能代表佛陀原始教導的漢譯《雜阿含經》，卻被華人教界視為「小乘經典」，打入冷宮，任其錯亂、誤植、佚失而不屑一顧。就這樣，2000多年的時光流逝了，從現有的華人佛教史資料看來，似乎從未出現過任何一個如法如律的聲聞僧伽。

什麼叫做如法如律的聲聞僧伽呢？建立「如法如律的聲聞僧伽」的最低條件，至少要由四位聲聞—聆聽佛陀原音（或傳誦）教導的比丘所組成的出家團體。這四位比丘必須依照律典上的儀軌，正式受持227條比丘戒。而受持比丘戒的基礎訓練就是必需依止戒師5~10年，直到獲得戒師認可。此後，聲聞僧伽必須終生奉行持戒的義務，並依照傳統儀軌，每半月布薩（誦戒、反省、檢點）一次。如果犯下重大的錯誤，則必須前往謁見更資深的長老或更多人數的僧伽團體，請求懺悔或接受處罰。

公元1992年，自從《尊者阿迦曼傳》一書譯出後（海內外贈書達110000冊以上），二十多年來，雖然有許許多多台灣的出家、在家人陸續前往泰國、緬甸、斯里蘭卡等南傳上座部的寺院參學、受戒，乃至重新剃度出家、參與雨安居，也曾迎請諸多上座尊者來台弘法、建立道場、教導禪修，卻仍未能建立起一個如法如律的本土聲聞僧伽。這無論是對台灣教界，或對華人教區而言，都是一件令人嘆惜的憾事。

其實，台灣要找出四位以上，曾經在上座部如法如律地完成受戒和5~10年依止的比丘已屬不易，如果要勸請這幾位尊者共同組成一個本土的聲聞僧伽，那就更加困難重重了。個人與α家族的20幾位法友曾在公元2002~2003年間嘗試、努力過一次。當時已經在山間林下蓋好了兩間庫堤（木屋精舍），一度迎接某尊者入住並接受α家族的四事供養。遺憾的是，這個遠大的計畫執行還不到一半就徹底地失敗了，連α家族都分裂、潰散了。原因如下：
(1) 某尊者是屬於摩訶布瓦的體系（泰國法宗派）。在公元1997~2003年間，由於摩訶布瓦涉入政經俗務，四處遊行，長期勸募巨額黃金、美鈔，某尊者因此因緣也向台灣法友勸募，因此引發α家族的反感和重大歧見而分裂。
(2) 另一位準備迎請的尊者則屬於阿姜查的體系（泰國大宗派），兩位尊者雖然都是森林比丘，卻因宗派的問題而不能相容，甚至有排拒、不願共住的表白，因而引發怨懟。

這次慘痛的失敗經驗，讓我一度心灰意懶，再度退隱山間林下，幾乎不敢再幻想「建立台灣聲聞僧伽」的念頭。近年來，眼見幾位戒臘超過10年，甚至20年以上，非常精進、優秀的台籍上座尊者，有人為了追尋失落的禪法，不得不改絃易轍，不惜轉投藏傳密教；有人則因務實現況，不得不棄守比丘戒，改持沙彌十戒；有人曾因簽證問題在英、泰之間被當成人肉皮球，踢來踢去，無寺可歸，幾乎就要病死他鄉異國。每個個案都一再顯示了台灣人欠缺本土聲聞僧伽的重大損失，讓人長夜嘆息卻無可奈何！可惜人微言輕，也只能選擇沈潛，縱身躍入三藏法海，仔細地探勘、觀察沈浸在大海深處的法筏，真是令人百感交集！姑且讓我套用一下政論名嘴的說法：「鐵達尼號都快沈沒了，還要研究家具怎麼擺設嗎？」相似的，「正法的船筏都已經沈沒兩千年了，還要計較由那個宗派來掌舵嗎？」是否應該想方設法，團結起來探勘、打撈沈船裡遺留下來的寶藏，才是當務之急呢？

長年沈潛、探勘古沈船的遺跡，讓我多少學會了鑑識船上的寶藏，諸如：南方的甲板上依舊保留著黃金鋪設的地板（喻戒學的傳統），北舷的船艙裡則深藏著閃閃發亮的鑽石珠寶（喻：定學的方法）。法滅兩千年後的今天，南、北兩傳的佛教信仰雖然都難免多少偏離了佛陀原始的教導（詳見原始佛教與大乘信仰、南傳信仰的差異，modules.php?name=Downloads&d_op=viewdownload&cid=1 ）；然而很幸運的，南傳上座部依然保留了較完整的戒學傳統，而北傳的經論裡則蘊含著定學的秘笈—不但足以針砭《清淨道論》在定學上的錯誤論述，還能彌補《相應部》〈安那般那念〉章節裡的文字誤差。這些長期探勘、鑑識的成果，都讓我確信台灣的聲聞僧伽在成就了上座部的戒學傳統之後，仍有可能透過中文經論的比對而解開禪法的奧秘，具體而有效地修證四禪定，乃至成就相應的慧學。這正是法滅之後，世界其他各地的僧伽所欠缺的法寶。縱使智慧高明如美籍哲學博士長老—菩提尊者（曾英譯相應部，精通清淨道論等），也坦承自己並未能進入禪定。雖然菩提尊者也認識中文，但若要深入比對漢譯經藏裡的精義，還是很不容易的。因此，台灣如能建立起如法如律的本土聲聞僧伽，無論是對世世代代的台灣教界、華人教區或世界佛教，都將有助於更精確地釐清戒、定、慧的真相。今天我們因為尊者返台駐錫的因緣而得以會聚一堂，深盼因此殊勝的法緣能讓大家省思一下，建立台灣聲聞僧伽的歷史意義和時代價值。也祝福各位吉祥幸福，正見增上！
迎接尊者駐錫大坑山區
曾銀湖2016/1/10於台中

“我見彼沙門、婆羅門有如是像類：在空閒處、林中、樹下、卑床、草蓐，修行遠離，離諸女人，近樂獨人，同禪思者。若於彼處無眼見色可生樂

十香菜
2016/4/21月圓日清晨，內人一如往例，細心烹煮菜餚並備妥水果、甜點，讓我再度前往大坑供養尊者。其實，她幾天前就開始計畫菜單，前一天著手準備各種食材，光是把一大包豆芽菜的長鬚一根一根挑斷，就得費上一個小時。這次供養的菜餚雖然都只是一些家常菜，但其中的南瓜、青蔥（炒蛋）都是我親手栽種、培育的有機蔬菜，有著很濃郁的天然菜香，似乎頗受大家的歡迎，覺得特別有成就感。另有一道叫「十香菜」，雖然都使用一些很平凡的食材，卻要將各種不同的蔬菜、食材，一一分開烹煮、料理後，再合併調理而成一道綜合菜餚，除了保持各自的特色之外，又能呈現出整體的色、香、味，也得到大家熱情的捧場。詳述這些細節的用意，重點不在表現內人的廚藝，而是藉機喚起大家共同的追憶：當年給孤獨長者到王舍城的朋友家作客時，看到朋友的家人和僕人為了準備次日的供僧大事，三更半夜就總動員的忙碌情況。我覺得，儘管時隔2500年，這一份對三寶的尊重、供養的情誼，還是可以讓福田火繼續燃燒在你、我等尋常百姓家。

尊者的住處是由慧提居士所提供的私人別墅，巧合的是，就在我1989年迎請漢提帕羅尊者來台供養時，所興建的「蓮心精舍」附近。27年前日日供養尊者的往事又歷歷如繪，如今眼見慧提居士日日盡心盡力地侍奉尊者，又熱心地協助、服務來訪的法友們，午後還要忙著兼顧自己的事業，真的很感動！也很欣慰！我相信台灣的每一個世代，都會有許多位像慧提居士這樣虔誠的在家人，持續地進行布施、禮遇、尊重、供養尊者，好讓世尊的聲聞僧伽得以常住台灣。

這次供養的因緣中，意外地得知了兩件陳年舊事。一是關於X因法師的近況，有了比較具體的訊息。X因法師原本是某淨土大師的門下，公元1992年《尊者阿迦曼傳》出版，1994年法師就前往泰國參學了。在新版《翻案》一書P.82頁，有一篇〈科學辦案〉就是模擬他當年被淨土大師「丟包」的故事。其實，私底下我已經追蹤他長達15年左右，機緣始於公元2000年間，我曾親眼目睹並聆聽他每日在大禪師演說佛法深義時，所作的即席翻譯。依稀記得當時流利快捷的語譯加上溫文儒雅的風采，絕不稍遜於520蔡準總統背後那個風靡全台的口譯哥。我也曾私底下跟他頂禮、請益，內心的歡喜頗有如沐春風的感覺！印象中，似乎從沒有見識過這麼聰慧、誠懇、博學又謙和的台灣比丘。他在追隨大禪師之前，還曾經把馬哈希尊者的全套開示，口譯成十六卷錄音帶，流傳於台灣南傳教界之間。投入上座部十餘年的光陰裡，他除了盡心盡力擔任大禪師的華語助手（據說有時忙到一面吃飯，還得一面進行翻譯的程度）之餘，仍不忘在緬甸閉關精進禪修。在在都顯示他是一位腳踏實地，解行並重的出家人。我深深被他的特質所吸引，也私心期待他將來會成為台灣優秀聲聞僧伽的一員。後來，竟聽說他在2007年左右，轉往大陸四川學習藏密。我瞠目結舌，幾乎不敢置信。然而，如今又聽到了更震撼的消息，有人聽過他說法的錄音帶，現在的他又回到了淨土的講座上。我內心的錯愕、失落感在一時之間飆高破表，幾乎有整整一個星期，都不願再去想這件事，也不思有任何作為，只能長時間住於經行、禪坐之中，或許是為了療傷止痛吧！學養這麼優秀的法師，十多年的精進，深入探究、實踐上座部的教導，究竟為甚麼選擇了放棄？放棄之後，為什麼又選擇了藏傳白密？22年的尋尋覓覓之後，為什麼又繞回了大乘淨土？難道法師未得法眼淨，竟連正見也未具足嗎？百思不解之下，幸而記起葉兄，他是上座部裡非常虔誠的台灣近侍男，與上座部的尊者們，無論在國內或國外都有廣泛而深入的接觸。他見多識廣，針對X因法師的情況，曾經提出比較寬宏而體諒的看法，大意約略是：說不定法師以切身的經驗，看到了南傳與藏傳的缺點、內幕或不為人知的困境。葉兄平淡的提點，卻讓我得以轉念思考，願意試著不用責難的態度來諒解法師的心路歷程。換個角度來看，法師遍嚐南、北、藏傳的法味，一定遠比「十香菜」的滋味更豐富，更錯綜複雜。這一切酸、甜、苦、辣的親身經歷，都是他自己用二十多年的生命和血淚去感受的，無論是非對錯、苦樂悲喜，都會有值得提供給台灣學眾作為借鏡的地方。因此，如有機緣，我期盼能再跟法師見面長談，聽他細說這一段「以身試法」的滋味。

另一件陳年舊事則是遇到了素昧平生的林先生，他是美籍台灣人，年輕時常住紐約。近年來則擔任內觀老師，在台灣、大陸兩地帶領學員修習。他年約六十餘歲，充滿熱誠和活力，不但連大陸的新疆（穆斯林教區）都能開課，今年七月還要前進俄羅斯去開班。這次藉著供養的機緣，特地趕來跟我見上一面。他說二十年前曾經回台灣來找過我一趟，可惜當時沒能搭上線。想要找我的理由是，他在紐約閱讀了我所編譯的《四念處》和《史念原始佛法》等書，不但他自己感受到很大的震撼，連紐約，甚至美東僑界都掀起了一些波瀾。他說《四念處》一書是在莊嚴寺、東初寺（聖嚴道場）公然流通的，《史念原始佛法》則是由師兄、師姐們在私底下流通的，因為當時的淨空和證嚴老和尚也都經常住錫在美東。他說自己的人生因此產生了重大的改變！言談間，似乎對拙著甚感興趣，連2008年我所集結出版的三大冊《正信叢書》，他都閱讀過了。談起這些往事，不禁讓我憶起了1995年間，曾經有人一口氣就倡印了3000冊的四念處，後來好像是搭上長榮的貨櫃便船送往紐約莊嚴寺等。可惜我一向白目到家，根本沒問對方是誰。如今林先生重提舊事，猜想應該是美國某寺院的熱心人士，才有這麼大手筆吧！二十年來，大多蟄居山間林下，若非林先生提起，又怎會知道美東佛弟子的心靈也曾經一度波淘洶湧呢？

其實，我跟美東的法友們早有著一份很特殊的法緣。1971年，在我青澀的大學歲月裡，引領我一度走入「四念處」而改變我一生的《佛陀的啟示》，就是由顧法嚴翻譯的，還有當時的沈家楨（船業鉅子）、張澄基（工程教授）等，都曾熱衷於著作、講述、宣揚佛法，也曾贊助台灣的慧炬社出版一系列的佛學書籍等，都曾經一路陪伴著我探尋佛法的真相。他們都是美東華人的菁英，在現實事業和人文素養上都有著非常傑出的成就，令人心儀！然而，我卻在1989年，選擇了完全不同於這些前輩的道路，也曾誠心誠意地把《史念原始佛法》一書寄給顧法嚴居士，當作一份法的禮物，回報他以文字傳述佛法的大恩大德。雖然不知道顧居士的反應如何，但後來紐約華人教界能公開大量流通《四念處》和《史念原始佛法》這兩本書，乃至公元2000年間，住在美東的慈蘭、貴人法友等，也都成了我們α家族的成員，合力進行國際性的跨國供僧活動。如今細細想來，這段法友間的法緣，冥冥中似乎都有著一系列的關連。

法鏡室裡的十餘種書籍，似乎也像一盤「十香菜」那樣，都使用很平凡的素材分開烹調，不過我用了很多的蔥、薑、蒜、辣椒、芫荽等強烈的辛香菜，味道嗆辣無比，讓人難以接受。但林先生在整個晤談的過程中，卻三度提及大陸法友歷經文革，原本就是無神論者（不會嫌棄嗆辣的滋味），很需要也很能夠接受拙著的啟發，還是希望我能把這盤菜端上大陸與法友們分享。但因法鏡室叢書過去曾遭盜印、盜賣，而台灣法友的大批量贈書也曾遭大陸海關退運，造成重大損失。凡此種種都讓我卻步。林先生日前再度來函，還是重提「電子書」一事，可見他的熱誠與堅持。既然有人這麼器重拙著，那就只好徵詢看看，有沒有熟悉「正式出版電子書作業流程（如亞瑪遜）」的法友願意幫忙？如果十香菜能感動美東法友的味蕾，何不讓大陸、台灣的法友們都能嚐嚐看！

附上照片：十香菜側寫